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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东研二丧命学生:论文没能刊发 研究成果被“卖”

[摘要]直到现在,华东理工大学研二学生李鹏位于宿舍的书还翻开着,安卓数据线扔在桌子上,插线板的指示灯依然一闪一亮,连被子都还是原来的模样。但主人却不在了。5月23日一早,25岁的李鹏晨起离开宿舍,坐上导师张建雨的车,当天下午,上海焦耳蜡业有限公司发生爆...

华东研二丧命学生:论文没能刊发 研究成果被“卖”


华东研二丧命学生:论文没能刊发 研究成果被“卖”


华东研二丧命学生:论文没能刊发 研究成果被“卖”

  直到现在,华东理工大学研二学生李鹏位于宿舍的书还翻开着,安卓数据线扔在桌子上,插线板的指示灯依然一闪一亮,连被子都还是原来的模样。但主人却不在了。5月23日一早,25岁的李鹏晨起离开宿舍,坐上导师张建雨的车,当天下午,上海焦耳蜡业有限公司发生爆炸,李鹏和另外两名工人在事故中死亡,而事发工厂,正是导师注册的公司。

  李鹏曾经对同学苦笑,他的专业常规出路是科研、销售、教师、去导师的工厂。被戏谑为“老板”的导师,不仅对其论文、毕业都有着重要的掌控权,甚至也可能会是其未来工作的一个选择。而记者采访他的诸多同学都表示,一路成长以“勤奋学习,善良待人”为人生理念的“学霸”李鹏,“几乎从没跟人红过脸,也没拒绝过身边人的要求”。

  儿子没了 天塌了

  “您是李鹏的家长吗?李鹏做实验发生了事故,请尽快赶来上海,非常严重。”5月23日晚上,一名自称姓饶的老师突然来电,告知李鹏的母亲尽快到上海。李鹏的母亲在电话里追问到底出什么事情了,饶老师说还不太清楚具体情况,自己也正在赶往现场。

  李鹏的母亲顿时就慌了神,而与此同时,李鹏怀孕三个月的姐姐李慧敏正在跟自己的女闺蜜煲电话粥。“电话打了很久,才挂断几秒,我舅舅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李慧敏回忆,舅舅说李鹏出事了,他正在赶往上海,但具体出了什么事,他也不清楚。

  李慧敏和老公近乎疯狂地拨打李鹏导师张建雨的电话,“刚开始一直没人接,后来终于有人接,应该是张建雨,他声音挺低沉的,也是‘只说出事了’,追问出什么事了,他又不说。他只说了一句‘我人在派出所,一会再说’。之后这电话就再也打不通了。”

  “天塌了,天塌了。”李鹏的母亲在赶往上海的路上几近崩溃。

  李慧敏因为怀孕,被要求待在家里。她一夜无眠。

  李慧敏在弟弟的QQ上不断留言,眼泪掉了一夜。这时候谁都没说李鹏到底怎么样了,但是一家人都有了某种预感。

  第二天,当家人赶到,确认了李鹏死亡的消息。5月23日,上海焦耳蜡业有限公司发生爆炸,李鹏和另外两人在事故中身亡。家属知道噩耗的同时,李鹏的同学圈子,无论是研究生、本科,还是中学同学之中,消息已经爆炸式传开。这些同学纷纷请假从河南、天津等地赶往上海,陪在李鹏父母身边。虽然他们并不知道李鹏在那个爆炸的企业中到底经历了什么。

  装上车的“超重”化学品

  “平时他都会11点离开实验室,出事那几天比较晚,都是11点半左右。”据李鹏的同学讲述,5月23日当天,李鹏起得不算早,先去实验室拿材料。一位目击的学生表示,他看到李鹏跟另外一名同学抬着很沉的东西放入导师张建雨的车上,李鹏当时还交代“小心点”。这位同学看到“包装上有化学用品的字眼,有两个字是‘硫氢’,但是不知道具体是‘硫氢’什么”。

  当日下午,上海焦耳蜡业有限公司发生爆炸,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李鹏的一些懂相关专业的同学赶到事发现场,看到一小排低矮房子的厂房和散落得七零八落的零件。他们怀疑里面可能是做了“中试试验”。这是一种即便在学校的实验室也不会做的实验。

  “‘中试试验’其实就是实验室走向工业化生产的一个步骤,危险性会比普通实验室大,危险系数也会增加很多倍。这种实验不会让没有经验的学生来做。”李鹏的一位同学在去了现场后如此说道,一般实验者如果看到环境不对劲,或者保护措施不够,都有权利拒绝试验。目前警方还没有公布事件的调查结果,李鹏的家属也在等待。

  李鹏曾经跟中学同学描述过他今年的计划是“做论文,做兼职,做志愿活动,等毕业”。他的同学告知,李鹏说起能够毕业挣钱养家非常开心,“他在等待、期待他能够担起的责任”。很多同学表示,李鹏就是很久没出现的寒门榜样,“坚韧,独立,有担当”。

  懂事节俭到“让人心疼”

  “他就是那种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好孩子’,一路都是这样的人。”李慧敏说,他们是典型的农村家庭,李鹏一直都是家里的骄傲,这不仅是因为他一直很勤奋,学习成绩也相对较好,更重要的是他比较懂事,“知道自己家庭条件一般,一直都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达到理想的生活。”李慧敏说,自己跟弟弟年岁相仿,比弟弟只大了两岁,但是两个人的成长更像是弟弟在照顾自己。“从小到大都是他让着我,就着我的犟脾气。”李慧敏说,现在她的脑海里还能浮现弟弟笑着的面孔。

  “以初中第一名的成绩考上鹿邑二高,学校亲自开着小车来接弟弟,自己也考上大学,亲朋好友、十里八村的都知道老李家出了俩学习胚子。”李慧敏形容那个夏天,是父亲最开心的夏天。随后,随着自己毕业,弟弟又考大学,尽管高考发挥失常,弟弟也考上了郑州轻工业学院,并立志一定会考研上更好的学校。“没有人觉得他只是吹牛,他就是会奔着目标去且克制力极强的人。”李慧敏说。

  上了大学后,学习的热情让李鹏总是轻易能够拿到奖学金,暑假会跟同学去外地的工厂打工,尽管只有很少的工资,他也选择去。“他总说能赚一点是一点,也不受罪。”而弟弟如愿考上研究生的那一年,因为公费研究生政策的调整,他虽然成绩优异,但仍要交近万元的学费。“可能他觉得花了家里很多钱,母亲年龄也大了,总是过意不去。”李鹏的父母说,儿子自从上大学后,很少花费家里的钱,“勤工俭学,家教,去麦当劳兼职,去商场打工。”而每每家里表示心疼,李鹏都只是说,这些都是社会实践,安慰家里人不要担心。李慧敏说,自己结婚的时候,李鹏跑遍了上海给自己精挑细选礼物,而自己怀孕后,李鹏又不断催促母亲去照顾她,并且经常打电话逗她开心。“怎么说,他属于那种让人就觉得懂事到心疼吧,生活怎么让他哭,他就会怎么逗笑生活那种。”

  从没跟人红过脸

  直到现在,李鹏的QQ空间说说里,还能看到来自认识的不同人的留言祝福,称呼大多是“老同学”或者是学长。周战江是他的本科同学,两人大二暑假开始在一起做数学建模项目,大四又在同一个实验室做毕业设计,甚至在毕业后,两人一起来到上海,只不过,李鹏读了他心仪的研究生,而周战江则走入了工作岗位。“某种程度上说,他是我的学习榜样,我既羡慕他有那么好的头脑,又羡慕他独有的思考能力,还有他的低调踏实。”周战江说。

  周战江说,有几个事情让自己对李鹏一直印象深刻,“大学有一次我们上课,大家都抄答案,没有人知道其实答案错了,只有李鹏知道,因为他去认真算了,他知道我们抄了错误的答案。”而数学建模小组合作时,正因为有了李鹏在后期团队艰难的时候的智慧,才有了后来在河南省拿一等奖的荣誉。“他的毕业设计也是挑难的,我一直觉得他就是在不断挑战自己,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理解,活得认真,不马虎。”周战江说,自己没考上研究生,一度心情郁闷,李鹏主动开导他,“就觉得他永远会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伸手给你。”

  李鹏的高中好友周天柱说,在去了华东理工大学后,但凡有找到他咨询考研的学弟学妹,李鹏都积极帮他们搜资料,“其实有时候就是随口跟他说下,他却很放在心上,甚至寄过来试题。”一名李鹏的学妹说,他的热心让人觉得舒服。

  “如果还能有机会,我们一定聚会多去吃烧烤,而不是去川菜馆。”李鹏现在的研究生同学遗憾地告诉北青报记者,平时聚餐李鹏总是最让大家忽视自己想法的人。“他希望大家更开心,顺着别人的意思。”一位同学告诉北青报记者,平时大家生活在一起,李鹏从没跟任何人红过脸。而每次家教回来,李鹏总是会带着水果或者点心,拿回寝室,分发到每个人手上,“如果你在床上躺着,他会微笑着推下眼镜,递给你。”这位同学说,这些场景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无法忘怀。正因为大家如此爱他,他的行李放在那里,大家不仅不害怕,反而觉得安心。

  “苦笑”的研究生生活

  和大部分90后的研究生生活一样,李鹏大部分时间也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学校、宿舍、食堂。但是从河南一个普通的二本到化学专业,考上华东理工大学的研究生,李鹏的多数大学同学是羡慕他的。

  但属于他的研究生生活跟期待的相差甚远。跟着张建雨的日子,李鹏对他最开始的称呼是“导师”,后来慢慢地改口叫“老板”。李鹏研一的那个夏天,张建雨带他去了位于浙江的一家工厂,北青报记者经其一位师兄确认,这家工厂里的管理者均是张建雨的亲戚。李鹏当时怎么想的,没人知道,但是同学在他的朋友圈看到了如下文字:“实习半个月,最大的收获,竟然是学会做饭。”

  研一这一年,李鹏的室友每月都有300元的补贴,而他没有。李鹏甚至跟室友表达过,羡慕他们的导师,羡慕他们有那么多的试验仪器。室友当时建议李鹏,让他跟导师提要求,李鹏却沉默了。

  到了研二,张建雨经常找不到人,李鹏也没有新的师弟。但张建雨打电话来,则是让他带客人去参观实验室,中午再招待客人请吃饭。李鹏每次都听话付款,张建雨也表示可以报销,但是李鹏跟同学称,这笔钱有时就没有下文了。

  张建雨也会让李鹏带一些工厂的发票回学校报销。李鹏起初觉得这种“报销”简直不可思议,但还是照做了。

  李鹏的同学回忆,今年过完年后的几个月,李鹏一直都不太开心。他总是在打听别人有没有发论文,因为自己的论文一直没能刊发。

  按照华东理工大学的相关规定,硕士毕业必须要在核心期刊上发表一篇论文。但李鹏已经研二即将结束,仍未发表。一名同学表示,李鹏在研究方面取得了一些突破,“他找到一种新的配方,这种配方能使现有相变材料的储能得到提升,而相变材料正是李鹏的主要研究对象。”李鹏曾对一位同学表示,张建雨让他暂时不要发(论文)。而另一位同学则对北青报记者称,李鹏曾说自己的研究成果被导师给“卖了”。

  李鹏的师兄告诉北青报记者,他也曾有过相同的遭遇,张建雨也曾让他删去论文中涉及核心产品数据的内容,但这些东西删掉后,论文很可能就发不了了。

  在李鹏出事前才一起聚会过的大学同学周战江告诉北青报记者,聚会时李鹏正在为毕业后找工作的事发愁。周战江当时就问李鹏:“你的导师不是有工厂吗,没有考虑跟导师工作?”李鹏当时没回答,周战江记得他苦笑了一下,然后说“不谈了”。

  事发前几个月,李鹏一边兼职家教、收银员、麦当劳服务生等工作,一边深夜泡在实验室发愁自己还没刊发的论文。

  “Pain is inevitable,suffering is optional。”李鹏的微信朋友圈最终定格在这句英文,意思是“痛苦是不可避免的,承受是一个选择。”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写下的。

  李鹏走后,他的同学在他本子上发现了他的手写句,那看起来更像是鼓励自己的话。“任何事,你想长久经营,比如感情和职业,克制、稳定、耐力,比家世和智商重要多了。把自己当苦力就够了。”

  隔了一段完整的空白,他又写道:“再坚持一会儿,坏感觉会用完的。”

  李鹏25岁,死于初夏阴雨的上海。

  本版文/本报记者 王晓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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