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宗伟：教育要让孩子们成为能“自由思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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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育部关于全面深化课程改革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意见》要求：“要根据学生的成长规律和社会对人才的需求，把对学生德智体美全面发展总体要求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有关内容具体化、细化，深入回答‘培养什么人、怎样培养人’的问题。……各级各类学校要从实际情况和学生特点出发，把核心素养和学业质量要求落实到各学科教学中。”

　　于是，不少专家都在从不同的角度诠释“核心素养”。王竹立先生认为“核心素养是指那些关键的、不可或缺的品质、能力、才干及精神面貌。”据此他认为一个人的核心素养包括：信息素养、思维素养、人文素养、专业素养、身心素养等几个方面，同时他还主张不同学段的学生的核心素养要有相应侧重点。傅禄建先生则主张“两个基础，三项素养，六个学会”。“即为每一个孩子——奠定终身健康和良好公民的基础；提升三项核心素养（阅读素养、数学素养和科学素养）；学会上网、学会表达、学会劳动；学会合作沟通、学会社会服务、学会应对危机。”同时他还提出了核心素养的不可补偿、不可替代、可迁移的三原则。更有人从不同的学段罗列了一个人不同阶段的核心素养。

　　或许这样的讨论还可以有不同角度。但如果回到“核心”这一词语上来理解“核心素养”的话，上述种种是不是值得商榷，所谓“核心”《现代汉语词典》上的基本解释就是：中心；主要部分（就事物之间的关系说）。如果将“核心”理解为“中心”，那就只有一个，多中心必将无中心。如果就事物之间的关系说，核心是指事物最主要且赖以存在和发展的那一部分（可以是物理的， 也可以是抽象的）。既然是一部分，那就应当是一个整体。

　　既然核心素养是回答“培养什么人、怎样培养人”的问题，就要回到教育的价值上来。

　　我们不妨回溯一下，蒋梦麟先生早年就认为，教育要培养的是“活泼泼的，能改良社会的，能生产的个人”，上世纪60年代罗马俱乐部则提出从“维持性学习”转变为“创新性学习”，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教育——财富蕴藏其中》提倡的是“学会认知、学会做事、学会合作、学会生存”，我国上世纪90年代提出的素质教育更是围绕教育的价值——使人成人来展开的。从“培养什么人，怎样培养人”的视角理解的话，“使人成人”就是教育的核心价值。至于其他种种都是围绕“成人”发散开来的，具备相互依存与制约的，赖以存在和发展的部分。

　　从立人的视角来看，教育的目的就是为学生未来的生活，其实主要是为他们的生存奠基或者说提供帮助，要生存，就要面对各种未知与挑战，要应对这些挑战，自然需要“信息素养、思维素养、人文素养、专业素养、身心素养”，“两个基础，三项素养，六个学会”，但一个不能“自由思想”或者说独立思考与判断能力的人，又如何调动这许许多多的素养与技能呢？当我们探讨所谓核心素养的时候，除了发散，恐怕更为要紧的是聚焦，要探讨个人立足于社会于人世间最为要紧的那个点，也就是所谓核心素养。

　　如果顺着这样的思路思考的话，是不是可以不要那么繁复？如果教育的价值就是使人成为人——一个美好的人、幸福的人、一个具有创造力的人，当然一定是具备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人。他的核心素养究竟是什么，或者说“信息素养、思维素养、人文素养、专业素养、身心素养”，“两个基础，三项素养，六个学会”，“学会认知、学会做事、学会合作、学会生存”等等可以不可以聚焦在一个中心词上？

　　如果说教育是立人的命业，那么我们需要立的将是怎样的人，是不是每一个教育人应该思考的核心问题？面向未来的教育，需要培育的人的核心素养除了“自由思想”我们还能找到什么更为准确的表述呢？尽管核心可以生长、可以丰富，可以削弱，可以衰减，或许也可能变异，但既为核心，恐怕就没有那么复杂，也不可能那么多元。雅思贝尔斯说：“所谓教育，不过是人与人主体间灵魂交流的活动，包括知识的传授、生命内涵的领悟、意志行为的规范、并通过文化传递功能，将文化遗产教给年轻一代，使他们自由的生长，并启迪其自由天性。”古希腊哲人早就认为，教育是为了让人认识自己，了解自己，而不是让人膜拜权贵，服从权威。一个思想不自由的人，知识再多，技能再强，他也不可能独立地面对人生。雅思贝尔斯认为自由和超越才是作为人的根本所在。没有自由的思想，只能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诺丁斯在《批判性课程：学校应该教哪些知识》中指出，如果没有对日常生活中关于教与学、战争、持家、为人父母、广告、生存、与动物的关系、以及性别与宗教等中心问题的批判性思考，“教育一词实际上就变得没有意义”。面对未来的教育，为成就作为人的核心素养的“自由思想”，学校教育需要思考和改善的，恐怕就是课程的变革与增减了。这变革与增减，恐怕就如诺丁斯在《批判性课程》提醒我们思考的，哪些该教，哪些不该教，或者可以少教的问题了。

　　“教育是极其严肃的伟大事业，通过培养不断地将新的一代带入人类优秀文化精神之中，让他们在完整的精神中生活、工作和交往。”用杜威的话来说是：教育的目的就是生长。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目的。没有思想的自由，何来“完整的精神”，又何谈生长？有何能成为具备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活泼泼的，能改良社会的，能生产的个人”？

　　一个具能“自由思想”的人，一定是有批判精神的，唯有批判，才不会人云亦云，才不至于失语，更不会膜拜英雄与神灵，自然也不会跟风，被大众思维所裹挟。教育作为一种生命传递，“是在与环境的互动中自我更新的过程。”尽管“生命体不能胜任无限期的自我更新任务，但是，生活过程的延续不依靠任何一个个体生命的延长”，这过程要的就是批判与扬弃。

　　其次是，创造能力，思想自由才可能创意无想，一个思想僵化的人，是不会致力于改变现实世界的，自由，才可能“精骛八极，心游万仞”，才可能打破条条框框的束缚，探寻更为美好的未来。思想自由的人的另一个重要特质就是能够在纷繁复杂的社会生态与人际交往中游刃有余，左右逢源而不失自我，试想一下，一个只顾左右逢源而迷失自我的人，何来独立，何来创意？

　　再退一步，一个具有自由思想的人，至少是要学会妥善地处理家庭关系的，作为社会细胞的家庭关系处理不当，所谓美好生活，幸福人生也就失去了基础。思想自由与否，关乎身心，一个思想自由的人是会冷静平和地看待人世间种种关系的，是不会纠结于一城一池的得失的，他的心里自有他更为广袤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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